记者调查发现：半小时只有个别人“投瓶”饮料瓶
饮料瓶智能回收机有人喝彩少人问津
记者调查发现：半小时只有个别人“投瓶”
在刚刚结束的俄罗斯世界杯上，北京一家公司承担了赛事期间饮料瓶的回收工作。该公司的50台饮料瓶智能回收机在12个比赛场馆亮相，受到球迷的追捧，世界杯期间共回收塑料瓶100多万个。
而在国内，塑料瓶的回收却举步维艰。生活中，绝大多数人在喝完饮料后，会随手将塑料瓶扔进垃圾桶里——或许你认为这已经足够环保。可事实上，不少饮料瓶被从事废品回收的人捡走后进入了非正规的回收渠道，由于没有相应的污染排放控制设备，既容易污染环境，也带来了食品安全风险。
近年来，一些正规回收企业开始进入车站、商场、社区，通过设置智能回收机，试图让更多饮料瓶回归正途——彻底粉碎通过无菌消毒熔解后吹塑再造，或者化作缕缕纤维，经神奇的“艺术创作”成为时装。不过记者调查发现，面对市民生活习惯的差异，以及废品游商的“夹击”，这种智能化、专业化的饮料瓶回收方式并未达到理想效果，甚至还遭遇了诸多困境。
调查
半小时只收到个位数
位于东二环附近的东直门交通枢纽，因为连接了地铁2号线、13号线、机场快轨以及多条公交线路，每天的客流量都很大。在这里记者见到了一台饮料瓶智能回收机，它的尺寸、外观和紧挨着的各式自动售货机几乎没有区别。回收机上标注的示意图详细标明了使用方法，记者按照示意图先用手机注册了基础信息，然后只用不到10秒钟就完成了一个矿泉水瓶的回收，通过注册时留下的信息随后还获得了“返利”——3分钱，这钱可以随时提现，也可以不断积累，或者进行其他方式的线上消费。
按理来说，这样一台塑料瓶回收机，放置在人来人往的交通枢纽，炎炎夏日来往的人几乎手里都有一瓶矿泉水，再加上可以“赢利”，应该不缺“生意”。不过，记者近期先后三次选择客流高峰时段在这台机器前驻足观察，每次时间都超过半小时，但“光顾”回收机的人都只有个位数，“遇到客流高峰会多一点，但肯定没有那些自动售货机忙。”一位附近的保安告诉记者。
这台饮料瓶智能回收机的运营方是北京盈创再生资源回收有限公司，这也是目前北京规模最大的饮料包装物回收企业。盈创公司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，他们在全市范围布设了近5000台饮料瓶智能回收机，遍及城区及部分郊区的商场、学校、地铁站、公交车站。公司目前平均每周能回收大约200万个饮料瓶进行专业化处理，但结合北京及周边地区庞大的饮料瓶产生量，公司的产能依然有富余，大概只能吃到“七分饱”。
记者又随机采访了其他几家正规废旧资源回收公司，也得到了这样的结论：以正常的互联网模式或者商超模式开展饮料瓶的正规、合法回收和利用，几乎都很难“吃饱”，更别提赢利了。
追因
频遭物业冷落游商欺压
智能回收设备密集布设，手机小程序实时定位查询，举手间投进饮料瓶，“返利”现金实时到账……按说这些都是时下最热门的互联网思维模式，但记者调查发现，回收机在一些投放场所却遭遇进入难、摆放位置偏僻、电源供给无法保证等困境。
记者了解到，昌平回龙观地区的龙旗购物广场有两台回收机，可从记者进入商场到找到机器花费了足足半小时。原来一台机器被放置在了电影院最内侧的疏散电梯间；另一台则被放置在了商场内部一间物业办公室的门口，还被易拉宝广告遮住了。很难想象，有多少人会执着地拿着一个空饮料瓶到处寻找这两台回收机。
在朝阳大屯路某小区，记者也找到了一台智能回收机。因为不能保证有效电源，导致这台回收机无法正常使用，已经被封罩起来。颇具戏剧性的是，在这个小区的对面，有一处游商的废品回收点，饮料瓶的回收价是一个7分钱，显然高于智能回收机的返利。“年轻人不爱攒瓶子，一般就直接扔进了垃圾桶；爱攒瓶子的老年人肯定找出价高的，这台机器被闲置起来也就不难理解了。”一位小区的业主对记者坦言。
一位资源回收的业内人士告诉记者，出于商业利益，物业单位更喜欢把回报率更高的自动售卖机放在黄金位置。物资回收，通常只能在过道或者其他相对“廉价”的地方。另外就是“劣币驱逐良币”式的市场模式带来的打压，采访中记者认识了在中关村一家互联网公司任职的丁学聪，三年前他也曾试图用互联网模式回收废旧书报、饮料瓶等物资，但最终失败。他告诉记者，正规回收公司需要租赁场地、纳税、招聘员工、交纳社保，收到的废品如有机油等危险废物，还得付费送交专业单位处理，这是一笔巨大的开支，但对于收废品的“游商”来说成本几乎为零。
去向
变废为宝还可做成时装
近两周的时间里，记者穿梭于小区、商场、写字楼，总共调查了105位市民，所有人都表示不会随便丢弃饮料瓶。其中表示会扔进垃圾桶里的有81人，占到了绝大多数；有15人表示家里老人会收集起来卖给收废品的游商；只有9人表示自己会使用像盈创这样的智能回收机。将塑料瓶扔进垃圾桶的和卖给游商的市民观点出奇地一致：肯定有人捡，不会浪费也不会污染环境。
事实果真如此吗？记者此前曾随环保部门在京津冀地区开展督查，亲眼见到不少处理饮料瓶等废旧物资的“散乱污”企业，其经营状况令人担忧。有的“散乱污”小作坊，将成堆的饮料瓶堆放在空地上，工人们使用工业强碱溶剂清洗饮料瓶，“如果经过这样的处理又直接变成可以入口的容器，那卫生安全的风险就比较大了。”北京大学医学部公共卫生学院的专家表示。
与此形成对比的是，正规的饮料瓶回收企业有一整套规范的卫生、安全保障制度。记者了解到，像盈创公司这样的企业，拥有食品级再生聚酯生产线，可实现“瓶到瓶”的全循环转化。进入回收机的饮料瓶，经过分拣压缩打包后，全部进入再生工厂安全处理，最后成为食品级再生聚酯切片，可以再制成饮料瓶。“我们和许多国际知名企业都开展了合作，这些切片可以再度循环制成饮料瓶，产品生产工艺达到了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、欧洲生命科学会制订的国际标准。”盈创公司常务副总经理刘学颂介绍，这些切片还有另一种奇妙的用处，就是可以用来做衣服或者家居用品，“切片可以拉丝成为纤维，就跟涤纶类似，是良好的服装材料。”
建议
推广饮料瓶押金制度
在刚刚结束的俄罗斯世界杯上，盈创公司承担了赛事期间塑料瓶的安全回收工作。该公司的50台智能饮料瓶回收机在俄罗斯11个城市的12个比赛场馆亮相，世界杯期间共回收饮料瓶100多万个。与此同时，450名志愿者也穿上了用回收饮料瓶材料制作的环保“潮衣”。据了解，这些智能回收机在当地受到了观赛者的热捧，几乎天天爆满。相比之下，国内的环保回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
一些业内专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都提到，可以借鉴欧美等国家和地区采用的饮料包装物押金制度，即在销售饮料时，价格中包含押金；消费者饮用后，将饮料包装物退还到指定地点或投入自动回收设备时，押金再退还给消费者。据了解，目前德国、瑞典、芬兰、美国、加拿大、澳大利亚等全球50多个国家和地区都已实行饮料标准包装物押金制度，押金金额一般为饮料价格的10%至15%。实行押金制度后，这些国家的饮料标准包装物很快达到了平均85%以上的安全回收率。尤其是德国，塑料瓶的安全回收率更是达到了98.5%，生活垃圾体积减量40%至50%，环境、经济和社会效益都非常显著。
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资源与环境政策研究所研究员程会强表示，在借鉴欧美经验的基础上，我国应充分利用“互联网+”的优势，尽快构建有中国特色的押金制回收体系，实现饮料标准包装物高效安全回收和循环利用，打开城市生活垃圾分类的突破口，补上废弃物处置的制度短板。
本报记者张航 文并摄 J067
制图吴薇H114
